久别重逢

[榕树下的故事]萧飞之编辑部日记(聊斋版)

8月9日  雨

  听说宁财神要到编辑部来工作,寻思着那个聊斋不会再孤单冷清了。
  前段日子MC已经警告我了,说编辑本身在上面发太多文章不好。现在来了个厉鬼宁财神,可以缓解这地方供应不足的缺憾。
  上午我们正在开会,他就毫无声息地闪了进来,就站在我背后。
  别人都还没有觉得,不过我知道,我感觉一种截然不同的鬼气。和我的气氛完全不同,我的气告诉我危险的存在。
  我回头:“呵呵,你好,财神,来上班了?”他很诧异的样子,这时候其他的人也突然象看见了他的存在。他悻悻落了座,突然坚实的木头椅子完全散了架,女编辑们全都惊呼,男编辑们在吃吃地笑。
  我看见他压根没有坐上去,他的屁股还没有碰到椅子面儿那椅子就被压碎了。他换了把椅子,很友好地打招呼。开会时我觉得他古怪地盯着我看,象蜈蚣遇到蜘蛛时的眼光。
  我觉得和平比较好,我不大想让编辑部的楼塌了。于是会后我很友好地过去主动寒暄,还握了握他的手,他咧嘴一笑,操起厚厚的手就提勒住我,老天,那几乎使我烫伤。象被夹在滚热的炭里,我忍住没松手。我感觉他的热力在源源不断传过来。
  是个棘手的家伙,好久没有碰见了。

  财神很敬业地在编辑部开始工作,和非常小说的编辑花过雨小姐搭档了。这两人有说有笑。可他不知道为什么,就不肯理睬除了花小姐以外的人。大家都挺失望,从北京来的怎么就这么孤僻?后来他连花小姐都不说话了,而是古怪地盯着榕树地上的根看。对面的编辑小根(即原根号叁)开始一抽一抽的,我注意到财神看过的榕树皮有点萎缩,象受了火一样,要不是那里面是水泥浇的可能会更厉害。
  过一会他开始拍手,大家莫名其妙。财神说那段子好,忒精彩。花过雨问你看什么文章呢?他回答说是某某文某某处,一查,分毫不差。再想到电脑附近是财神灵气的势力范围,以及那两张令无数人破胆的照片,人人头皮发炸。
除了我,我很高兴有对手了。
  财神还在拍,没完没了。有人开始嘀咕这人怎么古怪。榕树上面那只鸟听到这掌声就开始唱,还是唱《欢乐颂》。我瞧见他那眼镜后面的愤怒的光,他的目光在叶子中搜索,那可怜的鸟终于给他发现了。
  如果没有我的作用,我想那鸟一定早烧掉了,这鸟不错,我不想它给毁了。但我知道他肯定没完。
  WILL来了,这古怪的气氛稍微得到了缓和。这时财神很神秘地问WILL为什么要给榕树浇水。WILL到也没多想,说财神这榕树是假的,你不知道吗?财神说知道,接着再问了一遍前面的问题,WILL只能说财神你远道而来累了,多多休息。
  最后是聚餐,相信财神也知道那热火朝天的场面。他一个劲闷着吃,果然很累的样子。我坐在他旁边火炉似的,空调也没有用。我只能一个劲往杯子里加冰块。
  菜是热的,这对我不利,很不公平。
  吃到一半他突然用很轻的声音给我说了个荤笑话,为表示礼貌我很有节制地笑了几声。他却很困惑地看着我笑,这使我很不自在。接着我感觉热气更浓烈了,他埋下头拼命地吃。
  回家我没怎么睡觉,想在词典上查这号人物,可惜没查到,书倒冻住了。

8月10日  雨

  今天我刚走进办公室,就发现我的桌子上有三样东西:好家伙,一把仿真手枪,还是五四式的。一张写了我萧飞名字的纸,和一支黑色的笔。
  随后财神慌张地跑过来说:“对不起,我晚了,哦,那是我的东西,”
  他停了会“想用就用呀。”说完后就冲我摇头,说:“编辑部的人都出去了。”我一看,满屋子的人,几个人还在不知疲倦地谈论杭州之行的计划。
  我没言语,对财神我还是少惹为妙,这家伙邪得紧。
  刚打开电脑就看见winpop里面出来一行字,“我会习惯你们这里的,嘿嘿!”,从小菜那机子上过来的信息。我回头一瞅,小菜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见了,只有财神在上面对着我乐。最可怕的是那字是血红的,还向下滴着类似血的液体。
  我知道那不是flash 或者动画什么的,这小子有鬼。
  “你怎么弄的,好玩!”我装傻。
  “嘿嘿,你是知道的,别装大头蒜。”他的眼睛在镜片背后闪光,贼亮贼亮。
  “这是我北京带来的几个美眉的魂,她们瞧你顺眼,在电脑上和你玩着呢。”他的口气象赏赐下人个丫头似的。
  我将桌子上一堆东西丢回给他,他看了看我,又是一股热气。
  “我知道,下班后我会给榕树浇水。”很多人都听到这句话,朝他看。他一瞪眼。
  小根马上就叫起来:“什么物业?空调又关了?热死了!”

  财神安静了一会,又开始把弄他的手枪,他很仔细地将子弹上了弹匣机簧,扣上。放在桌子上,那感觉就好象杀手爱惜他的枪一般小心翼翼。
  他拍手,没命的拍。有一股红色的东西从他手上射向树上那不幸的鸟儿。我也拍了几下,中和了那要命的东西。
小鸟开始叫,财神开始窝火起来。他回头死命瞪了我一眼,在我不防备的情况下对着那鸟就射,罪恶的子弹贯穿了这玩具。
  声音很响,里面坏掉的发声装置象呻吟一样嘶哑地继续。
  奇怪地是竟然没有人听见,每个人都象什么没发生过一样。
  我再拍手,那小鸟依然如故,这说明没坏,然而财神一派快乐的样子就似乎他的阴谋已经得逞。他接下来的时间里就一直趴在桌子上,
  好象是睡着了,开着眼不过叫他又没有反应。在下班的时候他自己站起来走了,他趴过的桌子上给烙了一圈黑印子。
  我想叫住他,但是他在电梯里看着我,任凭门在他面前合上。

8月11日  晴

  真相往往是最不可信的,就如同财神先生现在俨然成为真理的代言人。
  北京呆过的到底不一样,就是讨人喜欢。闹得所有女同事都对我冷若冰霜的脸一个劲扔白眼,说实话我几乎没从里面看出什么黑闪儿来。
  我知道了,这是财神的另一个功力,这玩意我不行,没想到他会用这一招,太阴毒了。
  就象特洛伊城里那个可怜的没有人相信的寓言公主,而我更惨。
  我还没说出真相就被否认了。最可气的是最崇拜宁财神的两个小女子还写了大篇文章歌颂财神本领高强,不怀好心地把我说成个委琐,死板,古怪而又可怜的家伙。
  最最最不能容忍的是她们还向我承包的聊斋里面发,并威胁我说内举不可以避亲,不发有我好看的。

  好在我习惯于在自己的影子里过活了,我充分的寒气也能让我在愤怒中很快平息下来。财神这套北京顶级的浪子大法我自愧不能,我想到了我挺喜欢的忍者了,好吧,暂时忍下吧。

  财神已经让别人忘记了他刚来时的古怪,大家热火得很-他们早已经被某种东西抹去了头脑中的记忆。他还是一样玩他的手枪,不过是不装弹的。于是整个编辑部男生全民皆枪。这枪我拿过,烫手。枪把上有一行很小很小的字:Made in Hell.
  虽然没有装弹,从枪口我闻到我很熟悉的血腥气,在扣动扳机时,从枪口传出的更象无数个人一起整齐而大声的咳嗽:“咯!”。

  每一次击发都会有蓝色的象煤气火苗一样的东西喷射出来,然后就在编辑部里面四面游动,逐渐多得象湖中的蝌蚪。我认为那些东西估计是被释放的怨灵,它们随呼吸进入人体,进进出出地很快乐。没人发现,财神很得意地看着我。

  我明白为什么他能控制他人的情绪和思想了。
  我更少说话,试图接近的灵都被冻僵,掉在地上化做了水。使他们都很古怪地看着我,我也很古怪地看他们,看着蓝色的火焰从他们五官七窍里出来进去。
  我突然感觉悲哀,我很孤立,虽然我知道我看见。我还是败了。

  不久我发现我的头顶有很强烈的波动,那竟然是一只惨白的孔明灯,就在我头上,在大榕树的茂密叶子中。我大惊,因为这可能是会招魂的,鬼气会更重。

  我问对面的女孩航云怎么回事,她抬头看过来梦呓般的说:是他们买的。
  他们是谁?她就再也没有回答了。根号叁点亮了这灯,一共四个,奇怪的是居然按照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的排列方式悬挂,灯一亮,外面也一闪,跟着就一声大响。
  好大的雨呀,天气阴阴的,编辑部里除了电脑就是那几盏灯了,鬼火似的。
  沉默而忙碌的编辑,还有的就是我能看见的无数灵,那景象就是噩梦中见过的,可惜这不能醒,我也不能叫,会被我友好的同事认为是神经病。
  财神冲我一乐,竖起大拇指,然后冲下。
  忍无可忍,对不起各位,可能你们要遭殃了。
  我感觉我的犬齿开始变长,我知道我的眼睛开始飞速充血。
  我看看我的手,已经是青白没有一丝血色。手指甲疯一样长,并且尖锐而硬实。
  气温降低了。我脖子上银十字架项链断裂下来。

  财神好象吃了一惊,他的脸隐约透出紫气。我看见他的衣服开始变:不再是衬衫领带了,好象变成了古中国的服装。但看不真切,耳朵里听见的是那种高空的梵音。而他的脸变得很红,不是关老爷那种,而是象红莲之火的那种。
除我们之外没人看见这些,同事们都坐着不动,那些讨厌的灵也静止了。我的电脑上出现了屏幕保护:13个血红飞舞的骷髅头骨。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里面则静得可怕。
  几个“财神命”的电脑屏幕上写的饿文章里还是经常出现宁财神三个字。
  “喂,你们两个干什么呢?这么暧昧地看对方?在想什么呀?”Will乐呵呵地走了进来,在同一时间我们恢复了原来样子。
  同时,那漫天的灵火也不见了,雨开始小,雷声不再有。
  象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也许是什么也没有发生。